解密新媒体微笑曲线上的众生相是如何做到的?
雨后春笋般涌现的APP应用推波助澜,不断地把传统媒体和“新传统媒体”挤向微笑陷阱。
钛媒体注:互联网是一个巨大、无序的内容平台;丛林法则为互联网提供了次序。在新媒体产业链——新媒体微笑曲线上,脸书、谷歌等霸占了离用户最近的附加值高企的下游内容分发平台、渠道;而ICP门槛无限接近于零所带来的“脱媒效应”,使自媒体人为代表的博客群体直接参与了挤兑上游内容利基;雨后春笋般涌现的APP应用推波助澜,不断地把传统媒体和“新传统媒体”挤向微笑陷阱……且看钛媒体作者吉罗姆怎么拿一根莫须有的抛物线说莫须有的事儿。
上篇《新闻业在数字时代有没有解决方案?答案可能是⋯⋯“没有”》原来我拟的标题是《传统媒体为什么屡战不胜?》,钛媒体编辑改了。改了之后,少了一点标题党的味道,多了一些学术气息。有点脱下T恤,穿上衬衫的意思,钛编的标题更让人惊喜之处在于,她使整篇文章的立足点立马高出了好几个台阶,整篇文章的立足点的确不在“为什么”之上,而是在通过新媒体叙事,建立一个基本的座标系统,在新媒体版图中,为互联网玩家作一个大概的定位,在此基础上,寻求解决方案,叩问“怎么办”。
如果有人说他手里有数字时代新闻业生存与发展的解决方案,全世界人民都会会心地微笑。他一定会成为微笑的对象。新媒体营销观察站我只能实话实说,我只是在以盲人摸象的姿态,在自己的视力能见度内,以自己比较人文的方式(而不是所谓科学的方式)解读新媒体,探讨新媒体会向哪里去?尤其是,在盛大的媒体融合语境下,传统媒体怎么自我扬弃,自我赋能,在不确定的时间之河里,寻找确定性?
那条大家一起趟过的河,早已经不是同一条了。抛开感性的嗟叹,这一篇在技术层面进行一番实证的讨论,也许更有意思,也可能更让人不寒而慄。
拿着“微笑曲线”这个分析模型,观照下媒体产业
首先复习一下微笑曲线。宏基施振荣先生几十年前的这个PC产业价值链图解方法,大家都很熟悉,好象也一直管用。用大白话讲,人微笑时嘴形成一条曲线,两端朝上,而这,通常正是一个产业价值链的表现形态。一般的产业链可以划分为研发、生产、销售等几个环节,附加值更多体现在上下游两端,中间环节附加值较低。
就象一双耐克或者阿迪达斯,设计与销售是利润聚集的地方,耐克自己做;而生产,无论在中国,在越南还是柬埔寨进行,都只是赚一点点辛苦钱,耐克就不做了,找人代工。在微笑曲线上,欢笑的是设计研发、品牌渠道,苦笑的是代工生产。
拿着这个分析模型,我们来观照一下媒体产业。
先看传统媒体。中国的传统媒体,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是特许经营,新闻业上中下游通吃,整条曲线都是一家子的。就某一张报纸而言,报纸的刊号是无价的,没有这个刊号,你不能办报;有了这个刊号,能不能办成,就看报人的眼光、格局和本事了。采编、印务、发行、广告,一条龙,几乎每分钱都进了一家人的腰包。发行在起初借助邮政,后来自办发行兴起,连这部分利润也抢回来了不少。
我曾经供职的报纸,利润百分百来自广告收入,采编运营费用全部由广告收入复盖,广告部门的人因此特别牛。广告主看中的,并不是报纸的版面,而是版面后面读这个版面的读者。拥有大量的读者,而且是有效的具有购买力与购买冲动的读者,这样的报纸当然成了广告投放者的最爱。因此,全国各地,以海量集聚的某一个城市的读者为对象的晚报、都市报成为金牛,就一点不奇怪了。这些报纸,在报业整体低迷的今天,仍然是日子比较好过的族群。
电台电视台业态比较特殊,进入门槛更高,产业链、价值链自我维护得更好。电台由于汽车的普及,还曾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春天。
互联网来了,一切都渐渐改变了,微笑曲线重划,角色定位重启,传统媒体屡战不胜的窘境屡现。有远见的人,在那当口就看到了,但少有人信,后面我们会讨论一个例子。
不用多说,密码就在微笑曲线里。在数字时代,互联网时代,新媒体时代,你位于微笑曲线的哪一个位置?这是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你怎么尽可能地向两端移动,而不身陷微笑陷阱?除非那位前辈施振荣在忽悠我们,否则,我们最好选择相信他的理论。
互联网重塑了媒体产业链,或者说是内容产业链。
在新媒体微笑曲线的左边,出现了很多新人。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博客,他们可以很有名,也可能连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博客可以是一个人,比如德拉吉,罗振宇,也可以是一群人,比如左林右狸,左读右涮,赫芬顿邮报、钛媒体。有人爱把自己或者他人叫做自媒体人,也没有问题。为了便于讨论,我把他们都归于博客一大类,无论他们自己当初是否承认,最终的定位都逃不脱这个框架。博客可以是所有的拥有“个人出版”能力的人,而自媒体人,则是博客当中拥有更高端装备的人,比如某个微信公众订阅号,他们只是博客当中很小一部分,直接或者间接以此为生的那一小部分。
一般只上天不落地的通讯社,比如新华社、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虽然他们的报业客户受冲击较大,但仍然牢牢地站在微笑曲线左边,一如在网下。报纸的采编业务,应该也是在左边的,但好象,有从左边顶端滑落并倾向于中间的意思。上面所有这些人,一起做着一件同样的事情,创造内容。与这些专业内容创造者一起创造内容的,还有许多其他的人,比如,微信微博的用户,甚至,每一个在互联网上任何一个能够被搜索机器人(爬虫)或者万能的黑客、超级大哥美国NSA找到的地方发言发声发图发视频的人,都在共同创造内容,只不过,他们不以赢利为目的,他们收获的不是钱,而是不寂寞。据说,每一个人内心都是孤独的,无非表现形态不一样。有人喜欢一个人的狂欢:寂寞;有人喜欢一群人的寂寞:狂欢。新媒体营销观察站
因此,排谴寂寞一定会生成海量内容。这些内容也在新媒体微笑曲线的左边占据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典型的例子是,藏在苹果云端深处的那数不胜数的大牌明星的自拍、他拍的私房照片、私房视频。它们前一阵作为倍受欢迎的辛辣食品曾象病毒一样疯传,而且明码标价。(良家男女千万铭记这条教训,不要成为被动的ICP,当然,无私奉献者除外。)
在新媒体微笑曲线的右边,也出现了很多新人,而且个个都是巨人。他们小的时候,站不上去,只有长大才有可能攀上那个价值的陡坡。他们有很多名字,比如百度阿里腾讯,所谓的BAT,比如脸书、谷歌、推特、亚马逊。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平台、渠道。他们做的所有生意看起来不同,其实都是一样的,发现并且包装、营销、分发、分享内容,直接面向最终用户。
右边的这些巨人俱乐部形成了自然的集体垄断,不借助他们的平台与渠道你就只能小本经营,借用了他们的平台与渠道,你就可以接触海量的用户,因此,他们营建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的生态系统,所有非俱乐部成员,则成了他们生态系统中的成员。接受这些巨人的“包养”,成了许多媒体的不二选择,比如,华盛顿邮报投靠亚马逊的贝索斯,新兴的聚合性博客新闻网站赫芬顿邮报投奔AOL。
好了,那么,微笑曲线的中间人,都是谁呢?我不忍心把任何人往那个火坑里推。自己对号入座吧,开个玩笑,那并不是什么火坑,只不过,在那里做生意,利润薄一点而已,牺牲多些而已。但是,有人愿意放弃自己在两端占着的位置,向中间滑行吗?困在中间的,又该如何攀上或左或右的斜坡呢?
这样的划分很难科学,最多只是经验科学,象所谓的波浪理论一样,见仁见智。你可以画一张自己的微笑曲线图,按自己的理解定义新媒体产业链,并把自己放到任意一个位置,只是,如果画得太离谱了,有一只无形的手会来打你屁股,很疼的。产业这东西,全部有关真金白银。
新媒体产业链变迁:脸书、推特等等长大之后,危机就真正开始了……
麦特·德拉吉(MattDrudge)自己并没有写过什么惊天动地的文章,因为观点右倾,与默多克的福克斯新闻(FOXnews)投缘,FOX想利用他的人气做一档热门节目,结果做没几期就收工了。但是,德拉吉报道的确发过不少惊天动地的报道。
本质上说,德拉吉是一个新闻掮客、中介、代理。在互联网草创时期,德拉吉报道是报料天堂,互联网风暴中心。大牌传统媒体的记者编辑,在自己的作品被枪杀之后,常常给德拉吉报料,事后再摆出一付无辜的模样,说德拉吉偷了他们的报道,德拉吉谨守职业规范,从不多嘴。白宫当年专门有实习生,24小时刷德拉吉报道,看那里有什么动静。美国各大传播机构,白宫都可以打电话去,德拉吉不行。以德拉吉的风格,白宫给德拉吉打电话说事本身,都会上德拉吉报道头条。
在新媒体微笑曲线上,德拉吉作为博客无疑一直站在抛物线的左边,生产内容。他甚至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站在曲线的右边,作为报料天堂,作为内容发现与分发者,作为渠道。那是德拉吉报道的一段黄金期。事到如今,德拉吉报道仍然在正常运作,收益不错,有报道说年入100万美金左右,但是,它已经从曲线的左右两端同步滑落了。
右边,早就没有了德拉吉的立足之地,在有了脸书与推特之后,没有人需要德拉吉来代为报料;而在左边,作为新闻集成博客,有人比他做得更好,手段(算法)更先进,规模更宏大,人手也更多。比如赫芬顿邮报与BuzzFeed。德拉吉已经在往曲线中间靠了,他的影响力,主要来自新媒体历史。当需求转移的时候,注意力也很可能同步。
显然,受挤压的不只是德拉吉。
在现实世界中,西方的报纸、杂志以及其它形式的媒体机构,进入门槛虽然远没有中国的高,但实际上也并不低,各种经营许可制度十分周密。事实上,西方的新闻出版机构也几乎控制着整个产业链,其中最为重要的当然是新闻分发平台、内容流通传播的渠道,他们自然也控制着大部分的价值,赚走大部分的钱。
美国的报纸,从来都是以城市为中心的报纸,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这曾被称为“美国良心”的三大报,影响力覆盖全球,事实上也只是城市报。今日美国报是美国的第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国性综合性报纸。ABC、NBC、CBS三大电视台长期分治美国,后来CNN、FOX、MSNBC的加入,才形成了多元的格局。无线、有线、卫星传送渠道掌握在不多的几个传媒巨头手中。总之,整条媒体曲线中的价值以及运营过程中产生的市场力量,都属于传媒公司。
但是,在互联网这个新大陆上,原有的一切都被颠覆了。互联网本身是一个巨大、无序的内容平台;一系列杀手应用,占山为王,以丛林法则为互联网提供了次序。互联网首先改变的是微笑曲线的右边,新的内容分发平台,新的渠道出现了,而这些生命线恰好都不在传统媒体公司的手上。钛媒体前文《新闻业在数字时代有没有解决方案?》有对此进行的简单梳理。
在脸书与推特、微博与微信出现之前,传统媒体的日子就开始难过了。在美国,美国在线、雅虎等早期的超大型新闻集成平台,虽然对传统媒体的冲击只是心理上的,但已经使敏感的媒体人坐卧不宁了。因为,通过他们的平台分发的新闻,全部都是印刷版或者电子媒体网站发布的新闻,美国在线与雅虎以其人之矛攻击其人之盾,得心应手。新浪开始也主要用传统媒体采编的新闻,建立了无可争议的新闻门户,站到了传统主流媒体这些巨人的肩膀上。
1998年1月9日,拥有数千万互联网接入用户的美国在线CEO斯蒂夫·凯茨在弗吉尼亚州举行的”新闻业与互联网”会议上的主题发言,深深刺痛了台下的媒体人。他说:“如果你们观察一下美国在线,你们会发现,我们没有记者,我们也没有消息来源,因此,我们并不是你们的新闻业同行。但是,每天从美国在线获得他们感兴趣新闻的人,比全美国11家顶尖报纸的读者加起来的总数还多;在黄金时间,我们的读者和CNN或者MTV的观众一样多。”
雅虎杨致远的话要温和得多,但他把自己的优势说得更加直白,说得更早。杨1996年在新加坡的一场公开演讲中说,雅虎关于互联网内容的发展原则一直是利用我们的品牌和我们目前的访问量的广泛分布范围来影响现有的内容合作伙伴,并与他们进行合作。坦率而言,他们开发的内容比我们好。
从一开始,杨致远就以品牌与访问量这两个要素给自己在新媒体微笑曲线上进行了明确的定位。
当时传媒业内的基本认知是,来自互联网的冲击,可以通过直接参与互联网上的竞争来化解,并成为其中的领先的玩家。当时传统媒体的许多信心满满的尝试,就是为了夺回主导权。但是,屡战不胜。在社交媒体脸书还没有长大,用户还只有百万级的时候,默多克的新闻集团收购了用户已经有数千万的社交媒体Myspace,似乎一夜之间,传统媒体的王者,又将成为网络空间的王者。
整个业界都在失声惊呼,只有脸书的那帮大男孩例外。他们也开始举杯庆祝,不过,内容不一样。第一,他们庆祝Myspace的天价卖身,使模式类似的脸书身价暴涨,第二,他们认定与新闻集团保守的企业文化格格不入的Myspace,此去凶多吉少,庆祝默多克为他们解决了遥遥领先的最可怕的竞争对手。脸书的大男孩们猜对了。新闻集团的高管们作为互联网上的新移民,有点摸不着北,Myspace此后若干年并未与传统媒体产生什么协同效应,最后以几年前收购价的零头卖给了一家广告公司。
脸书、推特等等长大之后,危机就真正开始了。这些新媒体逐步积累的市场价值和影响力,原来都属于传统媒体。全球经济仍然在增长,但是,基于互联网的经济活动增长速度远远高于网下。互联网上的增量部分,大部分毫无疑问地来自于对互联网下资源与价值的挤压与攫取。事实上,这些排山倒海似地涌来的社交媒体,冲击的不仅是传统媒体,其冲击的对象甚至也包括作为新媒体的门户新闻网站,比如雅虎和新浪。
陈彤从新浪离职之际,许多评论认为网络新闻的门户时代结束了。我基本认同这种定性判断,新闻门户的确在走下坡了。不过,新闻门户时代结束的原因,并不是陈彤离职,恰好相反,陈彤离职的原因,是新闻门户开始走下坡了。这个“具有野兽一样灵敏、准确直觉的人”,离开新浪去找他的更绿的新媒体草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他选择去的,正好是可能站在移动互联应用风口浪尖的小米。
事实上,除了平台、渠道的第一梯队构成实质危胁,第二梯队,比如国内的今日头条、各大视频网站、各种大小“盒子”;国外的Youtube、Netflix、reddit、Linkedin等等,都是很有份量的玩家。在这里,我们无法展开来一一讨论。
2014年11月9日,澎湃新闻采访上海文广黎瑞刚的时候,这位还没过半百就已经头发花白的“少帅”,有一段非常冷静而又精彩的导演阐述。
“原来电视台是内容的唯一供应商,也是唯一发布商,但现在内容供应商多元化了,电视台成了其中一个供应商,优势只是牌照资源与长期品牌效应。”他说,“在互联网时代的传输通路中,存在多种多样的界面和终端,而靠近终端、去接触用户的那个环节最赚钱,价值链向此倾斜,SMG虽然占据了内容的最顶端,但离用户越来越远。”
他说,“下一步,你们会看到SMG大规模的资金、人力和技术的投入(在互联网电视上)。”澎湃说,十几年前,黎瑞刚曾提出一个有争议的观点,“在宽带时代,电视未来的功能、格局将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现在,一切似乎正在应验。
一张白纸上画下第一个点的时候,这个点的份量是100%;第二个点出现的时候,两个点的份量都只有50%,当出现100个点或者10000个点的时候,具体某一个点事实上都可以忽略不计,除非,你是其中最大最亮的那些个点,比如当初的新浪、搜狐、网易,现在的微博、微信。强迫选择,这个注意力的基本定律,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互联网接着改变的,是新媒体微笑曲线的左边。开始的时候,ICP(InternetContentProvider,互联网内容提供商)的指向是特定的,也就是在互联网上提供内容的媒体机构,后来,聚合型的新闻门户也加入进来,再后来,ICP这词就消失了,因为,ICP已经不存在了,人人都成了ICP,包括在微笑曲线右边拥有举足轻重位置的搜索及社交媒体,也都在内容提供方面跑马圈地,利用手中掌握的绝无仅有的大数据,提供建筑在新闻之上的新闻、内容之上的内容。博客的出现,是一个分水岭,博客,是网络媒体或者说是新媒体在从主播式聚合平台向众筹型分享平台转型过程中的地标性建筑。
事实上,某一年的时代周刊,应该把封面给这一群人,因为,自从有了他们,言论自由才真正具备了物质基础,才不是第一修正案中某一条文字界定。职业博客、职业自媒体人,如今在新媒体微笑曲线的左边,占据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无论你是否喜欢他们,他们都将一直呆在那里。根据下面将要进行的分析判断,他们的势力将会进一步增强,他们的商业模型会进一步丰富、多元。因为,他们已经具备了直接与内容发现、包装、营销、分发的新媒体平台、渠道直接对接的可能,从而可以跳过许多中间的环节。举个例子,有人点击一下“转发”,他们就有可能进入时光隧道,实现口口相传的穿越。
APP屠城:碎片时代的完美风暴
那么,这种注意力的转移,价值的传承,在技术层面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
纽约时报10月27日媒体版的报道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观察角度。戴卫·卡尔在题为《脸书提供的是救生艇吗?出版商们忧心忡忡》的文章里描绘了这样一个矛盾的场景:对于传统媒体的网络资产来说,网站首页可能很快将成为和印刷版一样的东西——拥有多姿多彩、内容丰富的首页很好,但它们已经不如此前那么具有吸引力了。最新的统计显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超过一半的纽约时报网站访问者是手机用户,这个数字在最近的几个月中逐月增加。其他的出版商,这个比例还要更高。
社交媒体脸书已经占有了用户越来越多的时间与注意力。同时,脸书也在不断地改良自己的商业模式,以便更精准地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投放与用户密切相关的更有针对性的广告。脸书已经成了媒体网站的第一流量来源,通过谷歌搜索前来的人仍然很多,推特也能带来人潮,但是要论吨位,无人可以企及脸书。不过,脸书为出版商们带来的是救生艇吗?这些直接从脸书的链接进入内容页的流量,带来与带走的究竟都有哪些东西?
这的确是发人深思的。当人们跟着脸书的新闻链接,或者微信、微博的链接,甚至某个邮件中的链接,来到某个新闻网站,这种直接进入新闻页面的来访对于媒体网站会产生多大的积极影响?这些阅读者在读完这篇文章后,是不是会立即转身离开?
暂时,没有看到进一步的量化数据,比如,多少百分比的读者留在网站上进一步阅读其他内容,多少用户直接离开。他们是否会因此跟发布这篇文章的网站产生某种感情,在稍后的时候再次来访。或者,他们只是把积极正面的感情,直接投射到了文章作者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循环不断地重复,人们的阅读习惯进一步得到了强化。对于传媒网站来说,这种习惯究竟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网站的后台大数据可以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
在新闻门户时代,传媒网站已经遭到过一次肢解。传媒网站上发布的印刷版内容被门户网站拿去,打散了放入各种不同的新闻频道。不过,那时候,传媒网站多多少少还能从门户网站拿到一些权益费用或者相关资源。这一次,社交网站与搜索引擎并不拿走你的内容,他们只是发现你的内容,然后指引大家到你家来看,甚至,这个工作也并不是他们做的,而是他们的用户自发完成的。
一张报纸是一个整体,一个传媒网站也是。一张报纸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有多少名记,多少名家专栏,多少引人入胜的稿件,那是不可或缺的要素。一张报纸,更关键的是有一个好的编辑团队,是不是有名反倒在其次。一个、一批有思想、有定位、有系统的编辑,决定了一张报纸的价值。他们通过议题的设定,通过稿件的取舍,通过发与不发什么,通过如何发一个或者一批稿件,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立场。版面语言,比如头条,尾条,比如字体字号,是否加框处理,都是强化或者弱化新闻或者言论的手段,都是体现一张报纸品味的外在样貌。
但是,在互联网上,报纸版面的那么丰富的语言被完全肢解了。编辑被活生生地阉割了。许多新闻网站同样面对着这样的悲剧。新闻网站首页,就是总编辑的脸面,大眼睛放哪儿,小鼻子放哪里,他都有算计有经营。但是,社交媒体或者搜索引擎的某一条链接,使来访的用户,完全绕过了苦心经营的“门户”,直奔主题。
这就是互联网,它在极大地提升了全民民主素养的同时,又极大地降低了一些人的审美情趣。我非常小心地选择了量词,怕被唾味淹死。在街上,谁吐口啖,是要被罚款的;在互联网上,干啥都见怪不怪。当然,在互联网时代,媒体人必须放下精英办报、精英办网的臭架子,无条件地适应这方水土,老大不小的人也非得学着十七八岁的腔调卖萌装嫩,否则,端着也许就是自取其辱。
注意到了没有:纽约时报网站的读者,有一半来自手机等移动设备,也就是说,有一半来自APP,我们现在所说的APP,特指的是移动设备上的应用程序。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比例,而且这个比例还在增长。那可能意味着,PC端及其对应的应用与资源,有大约一半的注意力流失了。
马化腾10月间给合作伙伴的一封公开信中提到:移动互联网才是真正的互联网。“互联网+”不断创新涌现,“+”是指各种传统行业。“+通信业”是最直接的,“+媒体”已经开始颠覆——好直白、中气好足啊,别说人家是移动互联赢家才这么说,输家纽约时报也把自己的后台数据拿出来了,清清楚楚地给小马提供支持。给小马支持的,还有中国互联网最早、最优秀的研究者闵大洪。剧透一个闵老师将在一本新媒体研究的新书中阐述的观点:
在我看来,目前中国传播领域的新常态至少包括以下三个特点——
一、随时随地在线进行信息交流已经成为人们的生活方式;
二、由互联网造就的不同于以往传统媒体的信息场、舆论场已彻底改变以往的传播格局;
三、由互联网造就的自媒体、微传播形态已经在今天传播格局中扮演重要角色。
闵老师观点的第一条,就是随时随地在线已经成为人们的生活方式!碎片时代的完美风暴已经掀起。在上个世纪末中国主流媒体网站草创时期,闵老师曾被那些摸着石头过河的第一批运营者们视为导师。
APP在“滥杀无辜”。有趣的是,无论是印刷版媒体,还是媒体网站,都在热火朝天地推APP,虽然这些APP中有许多乏人问津很快下线了,比如纽约时报的言论APP。哪怕这些APP十分受人欢迎,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是对传统媒体群殴过程中又多了一个帮手?这个笑话很冷,移动应用是一个两面刃,传统媒体及其网上运作机构,不能不参与,但是,同时也不能不承认这是在往自己身上再补一刀。手中随时随地握着你的新闻APP,他还有必要买你的报纸,上你的网站,看你的几点档新闻?当然,如果你没有新闻APP,这海量的用户粉丝,可能连影子都看不到。
有一个美国的科技博客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讲的故事,更有戏剧性。德国一批媒体前不久把谷歌告上了法庭,指控谷歌擅自提取其网站上的内容制作索引以供用户搜索,要求谷歌为此根据德国相关法律支付版权费用。谷歌的回应简单而直接,直接删除了这些链接,并不再采集这些媒体网站的内容信息供搜索用户阅览。结果,这批媒体的网站访问量骤减,他们不得不主动撤销诉讼,并要求谷歌恢复信息采集。
这个博客名叫本·汤普生(BENTHOMPSON),他拥有自己域名的博客名叫stratechery,一个自己生造的合成词,姑且译为“战略与科”吧。他的职业就是写博客,经营自己一个人的博客网站,以此为生,相当滋润。他并不十分有名,这样的博客在美国满山遍野都是,但是,他有料,有干货,有自己的模式,象很多美国博客一样,而且,他居然还知道原产中国的微笑曲线。
2014年10月28日,他写了一篇博文,标题就叫《出版商和微笑曲线》(PUBLISHERSANDTHESMILINGCURVE),是上面讨论的纽约时报那篇文章的读后感。他认为,谷歌、脸书带来的流量很难说没有正面的能量,但是,这些新闻聚合集成者造成的负面影响也必须正视。他们带来了流量,带走了价值,把出版商们在微笑曲线上不断地往中间推挤。
他的推理过程是这样的:互联网强加在内容上的“脱媒效应”(disintermediatingeffect),使得价值正在向独立的个人内容创造者移动——比如作者、编辑、艺术家,等等;同时,也在向帮助用户发现并分发内容的平台移动,比如脸书。而价值正在以同样的速度同时离开出版商和各种各样的媒体公司,因为出版商和各种各样的媒体们在这样的内容发现、内容提供与分发过程中,重要性逐步降低。
因此,汤普生认为,形形色色的独立的个人内容创造者,完全可以通过运营自己的网站,赚取足够的收入,而不必为某个更大的媒体或者研究机构打工。脸书与谷歌可以帮助用户找到你所提供的有价值的内容服务。
汤普生举了一个例子。台湾有一家企业叫大立光电,它是一家专业光学镜头设计及制造商,为苹果、三星等全球多家大厂提供手机镜头模组。汤普生说,大立光电不在乎他的镜头装在哪家手机厂商的手机里,也不在乎在哪里组装,也不在乎苹果、三星是否最终会被中国的小米等等打倒。他只负责生产最好的镜头组件,为所有有需要的厂商提供配套。大立过得很好。他认为,所有能够提供干货,提供牛肉的博客,都可以象大立光电那样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观点一点儿不新鲜。17年前,1998年,太阳微电子(SUN)公司的一个著名工程师在他的博客ALERTBOX中写过一篇文章《传统媒体的终结》。他说,未来的五到十年间,大多数现行的媒体样式将寿终正寝。它们将被以综合为特征的网络媒体所取代。随着带宽的拓展,报纸、杂志、广播、电视都会被同时整合到互联网上。媒体公司会寿终正寝,但是,媒体人的前途仍然远大,媒体人将在新的平台上找到自己的第二个春天。他的观点,与上海文化黎瑞刚的观点异曲同工。
国内当时(1999年)有人翻译了这篇文章,并站在作者的肩膀上,写了一篇名为《新媒体的崛起与传统媒体的终结》的文章,“转发”这个观点。显然,他的预言是错误的,传统媒体没有谢幕,都还健在;但是,他错得好象并不离谱。这位工程师名叫杰可布·尼尔森(JakobNielsen),是互联网上很多技术控的偶象。后来,他和苹果公司的唐·诺曼共同创办了一家互联网咨询公司。唐·诺曼当时是苹果的负责研发的副总裁。杰可布·尼尔森同时还在继续写他的博客。
总体而言,我既不赞成博客汤普生的逻辑与推理过程,也不赞成他的结论。对于美国人爱用出版商(PUBLISHERS)这个指向并不十分明确的词语而不采用更为准确的说法来讨论新媒体也颇感困惑。但是,对于汤普生引用施振荣先生的微笑曲线这一分析工具来观照新媒体心有戚戚焉。
这的确是一个可以看清楚全局的视角,的确具有他自己的博客网站名字所暗示的战略高度。也许,汤普生的确看到了趋势与潮流?
读明白一张新媒体微笑曲线图,非常简单,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是它可以帮助我们看清楚过去和现在,也可以看未来吗?不知道。但显然可以知道的是,未来就在这条曲线的某个地方,显然可能知道的是,新媒体产业链中哪个位子比较舒服,哪个位子比较挤。感觉到挤的时候,就应该问一问了,为什么仍要挤着?新媒体草原上,谁也没有藏宝图,水草肥美的地方也许就在前方不远处,反正眼下挤的地方不是。(本文首发钛媒体)